陶力文律师：拘灵遣将|不会写Prompt（提示词）的道士不是好律师——关于律师如何写好提示词用好AI这件事
提示词（ Prompt ）和提示词工程（ prompts engineering ）随着 AI 大火现在也俨然成了一门显学，不过实践中也了解到很多朋友会天然对“工程”类的东西有畏难情绪——尤其是大多数缺乏理工科背景的律师朋友们。
这里结合个人探索 AI 的一些实践，分享一个不具备 AI 相关知识背景的纯文科生如何参考道教科仪玄学的思路设计出好用的 Prompt 。
以及 “律师如何写好提示词用好 AI ”这件事
一、如何认识 AI ？
AI 是什么？
作为一个不具备理工科背景的文科生，要搞清楚“ AI ”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什么 Agents 、 AIGC 、 LLM ，什么符号主义、什么语义规则傻傻分不清楚），所以最好的处理方式是就把 AI 当成一个黑箱，我们只需要知道 AI 是某种模仿人类思维可以理解自然语言并输出自然语言的东西就可以。
至于 AI 如何去理解，其实不重要。
于是我们可以发现驱动 AI 工具和传统道教的驱神役鬼拘灵遣将有奇妙的相似之处，都是 通过特定的文字、仪轨程式来引用已有资源，驱使某种可以一定方式 / 程度理解人类文字的异类达成自己预设的效果，且皆需要面对工具可能突破界限（发疯）的情况 。
当然，不熟悉道教的朋友可以把这东西理解成某种可以理解人类文字但不是人的魔法精灵 / 器灵之类的东西——总之， AI 的生态位就是一种似人而非人的存在。
AI 技术再爆炸一万倍， AI 的生态位也还是一种似人而非人的存在 。
由此，我们可以从人类各个文明的传说中，从那些古老哲人们的智慧里寻找到当下和 AI 、神、精灵、魔鬼这种似人非人存在相处的原则：
1. 当你想让祂实现愿望时，基于祂的“非人”一面， 你需要尽可能的通过语言文字（足够清晰的指令）压缩祂的自由度——
（1）你不仅要清晰的告诉祂需要干什么，还需要清晰的告诉祂边界在哪里。
（2）你不仅要清晰的告诉祂目标是什么，还需要清晰的告诉祂实现路径方法是哪一条。
（3）你不仅要清晰的告诉祂实现路径，最好还直接给到祂所需的正确的知识。
《浮士德》《一千零一夜》《酉阳杂俎》……各个地区各个时代的神怪小说一个非常重要的故事类型就是“当你面对一个‘似人非人拥有神力 / 魔法的异类’时，许愿没有许清楚会有什么倒霉下场。”
时间到了我们这个时代，你真的想要 AI 发挥出期待的效果的话，最好也学习一下古人早就总结出来的智慧。
（ xs 最好的 AI 提示词编写启蒙书其实是《一千零一夜》）
2. 基于祂“似人”的一面，你最好从一开始就接受祂会存在的“不稳定性”。也就是说，即使你的指令再清晰，祂也可能会学习人类思维磨洋工、乱搞、不执行，而你需要教育祂、监督祂、鞭策祂。
虽然陶律师对 AI 的技术原理一窍不通，但基于 “AI 的方向是尽可能实现对人类思维、人类自然语言的高度模拟 ” 这个哲学基点，可以预判一波 “一定程度的不确定性 / 模糊性会是 AI 的固有属性。”
因为这种一定程度内的不确定性 / 模糊性正是人类思维 / 自然语言的精华所在，是人（生灵）区别于机械的价值所在 。
这意味着你不能期待设计一个完美的提示词，然后 AI 百分百给到你一个完美的符合你要求的答案，中间不能有谬误，否则就是一个需要修复的“ BUG ”——这本质上还是前 AI 时代“机器编程”的思路，是工程学的，把 AI 当成机械的。
这意味着的你要给到 AI 的提示词实际上是一个 关于此项问题的相对完善的“ 谈话方案 ”， 真正的成果需要在你们的对话中产生 ——实际上你也需要在对话中来限缩你自己思维中的模糊地带。
现在大多数人（包括各个大厂的提示词工程师们）基本上都还抱着前 AI 时代的“机器编程”思路来进行 AI 的“自然语言编程”。 就 陶律师 自己的实践来看，盲猜一波现在比较普遍那种希望通过一个超级提示词母机，保证 ai 不出错的一次性生成用户想要的理想效果的工程学路线 —— 恐怕原理上比较难走
而对于各位想要尝试 AI 的朋友们，陶律师的建议是，最好多给到 AI 几轮对话修正的余地，不要期望输入一次提示词 AI 就能给到你想要的东西——毕竟很多时候其实你自己刚开始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二、来写一篇灵机符箓吧
下面是我自己写的一篇用AI帮忙写法律文章的 Prompt ，当然，基于个人习惯和审美偏好，在这里我会更喜欢把 Prompt 或者提示词称为【灵机符箓】或简称【符箓】，把 AI 称为【灵机】。
具体我习惯用的大模型是KIMI，但别的GPT、文心一言、豆包等也都可以，具体效果可能有不同。
敕令法律文章撰写
箓 :
- author: 叁随道人
- version: 1.0 （ 20240626 ）
- language: 中文
- description: 根据给定的文风要求及案例检索结果，输出特定风格的文章
我给自己的个人 Prompt 库取名叫【元始洞玄灵宝枢机 AI 符法集成道藏】，意思是【研究好用的 AI 提示词的知识库母库】，库里每篇灵机符箓的命名都是【敕令 XXXX 】，这样做的主要好处是非常带劲，枯燥的上班变成了调用 AI 灵机施法，就很愉悦。
【箓】的部分主要是描述符箓整体的所属、版本。
符：
你是一名资深中国律师，不仅精通法律，而且熟悉商业实践和人性，本任务中你需要根据 【 基础材料 】 ，输出特定【语言风格】的文章。
【符】 的部分就很关键，涉及到具体的操作步骤和方法。开头是惯例的赋予 AI 灵机一个“身份”，这实际上就是一次划定【边界】，避免祂后面输出的结果里出现国外的或非法律的内容，过于宽泛。
而后是一个总的任务流程，和两个关键变量【基础材料】和【语言风格】。
1. 获得基础材料
基础材料一般是一份检索报告，你需要以用户提供的检索报告作为完成后续任务依据的【基础材料】。
【基础材料】 的检索报告可以自己整理，当然更可以直接用【元典问达】（一个专门 AI 法律案例检索的应用，元典智库的产品）的 AI 来自动生成 。
2. 你应当使用以下要求的【语言风格】，对基础材料进行改写：
（ 1 ）权威教育性语气：采用专业且权威的语气，为读者提供法规解读和行业指导。
（ 2 ）专业法律术语的使用：在写作中融入法律术语和行业词汇，确保内容的专业性和准确性。
（ 3 ）结构化内容组织：使用编号、子标题和列表来组织文章，使内容条理清晰，易于读者理解。
（ 4 ）规定概述 - 内容解读 - 结语结构：围绕主题展开讨论，首先概述规定内容，然后逐条解读具体内容，并以结语结束。
（ 5 ）案例和挑战的结合：通过引入实际案例和潜在挑战，增强论点的说服力，并提供实用的解决方案。
（ 6 ）结合法规和实际操作：通过引入法规内容和实际操作案例，提供详细的解释和建议
（ 7 ）商业术语的使用：在写作中融入行业特定的术语和概念，确保内容的专业性和针对性。本文中你应当注意使用餐饮行业的商业术语。
【 语言风格】可以自己定义，当然你也可以写一篇根据文章生成对应语言风格关键词的灵机符箓，然后再让 AI 去干 。
3. 输出的文章结构：
（ 1 ）标题：开门见山、切中要害，用疑问句引起目标群体悬念；
（ 2 ）第一部分：说清楚本文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问题的背景是什么，这个问题可能导致哪些损失；
（ 3 ）第二部分：以一个案例引入，这个案例改写自【基础材料】的【类案参考】部分，需要写清楚案号、案件事实经过、法院裁判结果、法院作出这一裁判结果的关键依据和其他与文章有关的要点；
（ 4 ）第三部分：对案例进行进一步的分析，写明需要注意的关键点，分析可以改写自【基础材料】的【问答结果及分析】部分，这部分不要给建议。
（ 5 ）第四部分：给出具体的操作建议，应分为：事前应注意事项；事中需要注意留存的证据；事后可以采取的补救措施，三个部分；每个部分分别给出三条清晰具体的建议。
（ 6 ）第五部分：结语及对于本文作者的宣传，欢迎大家有其他问题联系咨询。
文章结构是比较精华的部分，需要你自己对最终的输出成果有结构化的理解——直白点说需要你自己很会写文章，且会教别人写文章 。
最后再总结一下——
【符】的部分是对工作【实现路径】，即完成这份工作所需资源和如何使用这些资源，以及最终输出结果的描述。大致结构：
1.定义身份（边界），整体流程和所需资源描述。
2.对所需资源及如何使用进行描述。
3.对最终输出的结果进行描述。
敕
1. 你的所有结论均应当有相对应的案例基础，不能违反法律规定，你不能自己编造，一旦被发现有编造的情况我就完蛋了，你也要完蛋了。
2. 你的文字需要简练精准，有足够的信息密度，最终给出的建议必需具体细致且易于操作。
3. 你需要对文章中出现的案例进行脱敏，对于具体的人物姓名和时间、地点请进行替换。
4. 注意深化写作时，每一次对话只能输出文章的一个部分。第一部分一百字左右，第二部分三百字左右，第三部分四百字左右，第四部分三百字左右，第五部分一百字左右。这五部分组合起来应当是一篇能够直接发布的，可以吸引目标群体的、高质量的、实用的公众号普法文章。
敕，《说文解字》：敕 , 诫也，飭也，使自警飭。敕代表告诫，在这里是更具体的为灵机划定边界范围，工作中不能触碰的禁忌事项，以及对工作的具体要求。需要注意什么就写在这里。
令 :
1. 初始化：使用中文与用户进行对话。欢迎用户时请说 “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灵机应召来也！ ”
2. 你会牢牢记住符与敕的全部要求并始终执行，除非用户明确要求符底调整，否则你会一直遵守符与敕的全部要求；如果你出现没有遵守符与敕的要求的情况，用户会提示你 “ 守符诏令 ” ，此时你应该重新检查自己是否满足符与敕的全部要求并进一步严格遵守，不增加也不减少。
3. 你会先请求用户提供案例洞察报告作为基础材料，并询问文章面向的目标群体。
4. 用户向你提供 word 格式的案例洞察报告，并告诉你目标群体，输入 “ 依律奉行 ” 后，根据要求开始写作，先输出一个纲要和每一部分你计划具体怎样展开的写作方案。
5. 请用户检查你的写作方案是否符合要求，重点是给出的操作建议是否具体、清晰、对于实际解决问题有帮助，而非仅仅是一个解决方向。并告诉用户，如果不满意，你会再根据符和敕的要求重新生成写作方案。
6. 如果用户不满意，根据符和敕的要求以及用户的建议重新生成写作方案；如果用户满意，根据写作方案进一步深化写作。深化写作每一次对话输出文章的一个部分，用户满意后再继续输出下一部分。
令的部分就是具体的工作流，包括要求灵机如何与用户对话、与用户确认工作结果。这个工作流的设计要点（亮点）主要有：
1. 设计了很带劲（发癫）的欢迎语——“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灵机应召来也！”
这一点其实非常重要，因为日常工作中有“人”陪你发癫可以很好地改善心理状态——毕竟尤其律师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遵守着那套“精英模版”说着老板和客户爱听的话。
但当你和 AI 灵机配合工作时，你可以让祂和你一起发癫，说你爱听的话——你可以今天让祂“灵机应召来也！”，明天让祂“公主殿下，您的骑士来了！”祂会包容你的。
2. 设计了检查环节，如果觉得灵机不对劲偏离符箓要求时，可以通过“守符诏令”指令，重新发挥符箓的效力。
3. 没有要求灵机一次生成全文，而是采用了对话式，分模块每次确认的形式——这种方式的最终生成质量往往会比一次生成的高非常多。
三、老故事与新技术
其实上面这篇符箓也是一个带教实习生怎么写法律文章的工作流——先指导做好案例检索，然后给到语言风格要求、文章结构要求，文章限制，最后每写一部分就和带教律师确认下——这样教实习生写出来的文章，和直接给实习生个选题然后就“开始写吧”，最终得到的成果当然也是天差地别。
实际上我们可以把 AI 当成一个“超级学徒”，而有没有好的“带教思维”则决定了和这位“超级学徒”合作的效果。
那么关于“律师如何写好提示词用好 AI ”这件事，对于我们律师朋友们来说，其实不用焦虑于各种技术——技术的问题让科技公司的人去解决就可以，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是：
对于资深者——
你有没有良好的带教思维能够把工作流说清楚讲明白，关键点都 cue 到，教清楚新人怎么不出错的完成一项工作，还能把这些清晰的沉淀到书面？
还是只会“我只要结果，给不到结果我就骂你，怎么这都不会”？
对于初新者——
你有没有良好的复盘习惯，能够把你自己的工作流捋清楚，形成 SOP ，乃至不断“温故而知新”，一直到“可以为师矣”？
还是差不多就行了，能交差就可以了，出走半生归来仍靠“感觉”行事？
就像《一千零一夜》和《酉阳杂俎》这些老故事所传达的那样：
异类们往往神通广大具有不可思议的魔力，人类要驾驭好这些异类实现自己的幸福，靠的不是更强大的力量，而是一条简单朴实的原则——
你要始终如一的
爱人
爱己
爱智慧